还来得及,再好好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杰生。”
“那好吧,”杰生说。他上帽“你会后悔莫及的。我也不是没人帮忙的。这儿可不是俄国,要是在那儿,谁了一只小小的铁徽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他走下台阶,钻汽车,发动引擎。警长看着他启动,拐弯,飞快地驶离这所房,朝镇上开去。
钟声又响起来了,地飘在飞掠过去的光中,被撕裂成一绺绺明亮的、杂的声狼。杰生在一个加油站前面停了下来,让人检查一下胎,把油加足。
“要走远路,是吗?”加油站的黑人问他。他睬也不睬。“看样总算要转晴了。”那黑人说。
“转晴?见你的鬼去吧,”杰生说“到十二准下倾盆大雨。”他瞧瞧天空,想到了下雨、泥泞的土路,想到自己陷在离城好几英里的一个破地方退两难。他甚至还幸灾乐祸地想,他肯定要措过午餐了,他现在匆匆忙忙动,中午时分肯定是在离两个镇都同样远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还觉得现在这个时刻倒是个天然的息机会,因此,他对黑人说:
“你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给了你钱,让你尽量阻挠这辆汽车往前走。”
“这只胎里可是一气儿也没有了,”那黑人说。
“那你给我开,把气筒给我,”杰生说。
“现在鼓起来了。”黑人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您可以走了。”
杰生钻汽车,发动引擎,把车开走了。他椎到第二档,引擎劈劈啪啪地响,直气。接着他把引擎开到最大限度,把油门狠狠地往下踩,暴地把气门拉推。“上就要下雨了,”他说“等我走到半路,肯定会来一场瓢泼大雨。”他驱车离开能听见钟声的地方,离开小镇,脑里却现了一幅自己陷在泥潭里千方百计要找两匹来把汽车拖去的情景。“可是那些儿又是全都在教堂门。”他又设想自己如何终于找到了一座教堂,他正要把一对儿拉走,牲的主人却从教堂里走来,对他又吼又叫,他又怎样挥起拳把那人打倒在地。“我是杰生·康普生,看谁敢阻拦我。看你们选来的当官儿的敢阻拦我。”他说,仿佛见到自己领着一队士兵走法院去把那个警长押来。“这家伙还以为他能两手叉地坐着看我丢掉差事。我会让他看看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差事。”他一儿也没想起他的外甥女,也设想起自己对那笔钱的武断的评价。十年来,这二者在他里早已失去了实和个;它们合并了起来,仅仅成为他在得到之前即已失去的那份银行里的差事的一个象征。
天气变得晴朗起来,现在飞快地掠过地面的不是光而是一块块的云影了。在他看来,天气变晴这回事是敌人对他的又一次恶毒的打击,是又一场要他带着累累伤痕去应付的战斗;他过不了一阵便经过一个教堂,都是些没有上漆的木结构建筑,有着铁尖,周围拴着些儿,停着些破烂的汽车、在他看来,每一个教堂都是一个岗亭,里面站有“命运”的后卫,他们都扭过来偷偷地瞅他一。“你们也全都是混,”他说“看你们能阻拦得了我!”他想起自己如何带了一队士兵拖着上了手铐的警长往前走,他还要把全能的上帝也从他的宝座上拉下来,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想起天上的天兵天将和地狱里的鬼兵鬼卒都对他严阵以待,他又怎样从他们当中杀一条血路,终于抓住了逃窜在外的外甥女。
风从东南方来,不断地在他的面颊上,他仿佛到这连绵不断的风在往他的颅,突然,一古老的预使他扳车闸,煞住车,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接着他伸手来摸着脖诅咒起来,他坐在车里用沙嘎的气声狠狠地诅咒。往昔,每当他要开车走远路时,为了防止疼,他总要带上一块浸了樟脑的手帕,等车了镇,就把手帕围在脖上,这样好把药味儿去。现在,他爬汽车,翻起坐垫,希望有一条这样的手帕侥幸落在里面。他在前后座的底下都找遍了,又站直,诅咒着,看胜利快要到手,却又受到它的嘲。他闭上睛,斜靠着车门。他回去取忘了带的樟脑也好,继续往前也好,不怎么,他都会痛裂。如果回家,今天是星期天,他肯定能找到樟脑,如果继续往前开,那可就说不准了。不过要是他回去一趟,他到莫特生的时间就要晚一个半小时了。“要不我车开得慢些,”他说。“我车开慢些,再想想别的事,说不定不要——”
他钻汽车,把车发动了。“我来想想别的事情吧,”他说,于是就想起了洛仑。他想象自己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不过他还只是躺在她边,正在央求她帮忙,可是接着他又想起了那笔钱,想到他居然在一个女的,尤其是一个小丫片手里栽了斗。如果他能让自己相信抢走他钱的是那个男的就好了。这笔给抢走的钱,是他用来补偿自己没到手的那份差事的损失的,是他了好大心思;冒了很多风险才到手的,这笔钱象征着他丢失的那个差事,最最糟糕的是,使他失风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下贱的丫片。他继续赶路,翻起了一角翻领来抵挡不断袭来的凉风。
他好象可以看见与他的命运和意志相对抗的各路力量正迅速地向一个会合集结,这地方要是被占领,那么局势就再也不能扭转了,他变得狡猾起来了。我可不能冒冒失失地犯错误啊,他告诫自己。正确的法只能有一个,别的变通办法都不存在,他必须采取这法,他相信这对狗男女一见到他都会把他认来,可他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先看到她上,除非那个男的仍然打着那红领带。他必须靠那红领带来辨认这件事仿佛成了即将来临的那场灾祸的总和;他几乎能嗅闻到这场灾祸,能透过阵阵痛到它。
他爬上了最后的一个小山包。烟雾弥漫在山谷、屋和树丛里来的一两个尖塔之间。他朝山下驶去,开了镇,放慢速度,一边再次告诫自己千万要小心,首先是要找到那座大帐篷揩在何。他的睛现在看不大清、他知是那场灾祸在不断命令他径直地往前冲,同时给自己的脑袋找什么治一治。在一加油站上,人家告诉他演戏的帐篷还没有支起来,不过那几辆戏班的专车正停靠在车站的旁轨上。于是他便朝那儿驶去。
有两节漆得里胡哨的普尔曼式卧车停靠在一条铁轨上。他走汽车之前先把它们打量了一番。他努力使自己的呼浅一些,好让血不在他的颅里搏击得那么猛烈。他钻汽车,沿着车站的围墙走着,一边观察着那些卧车。车窗外挂着几件外农,疲疲、皱的,象是最近刚刚洗过。一节车厢的踏脚板旁的地上放着三张帆布折椅。可是他没见到有人的迹象,过了一会,才看见有一个系着条脏围裙的汉走到车门,大大咧咧地把一锅脏往外泼去,使金属的锅肚反太光,接着,那汉又回车厢去了。
我可得在他向他们发警告之前给他一个措手不及,把他打倒,他想。他压儿没想过他们可能不在这儿,不在这车厢里,在他看来,他们不在这里,并且整个事情的结局并不取决于他先见到他们还是他们先见到他,这两倒是极不自然而违反常规的。而且在他看来最最重要的是:必须是他先见到他们,把钱要回来,这以后,他们怎么就怎么,与他不相、否则,整个世界都会知,他,杰生·康普生居然让人给抢了,而且是让昆丁,他的外甥女,一个小娼妇给抢了!
他又重新侦察起来。接着他走到车厢前,迅速地轻轻地登上踏脚,在车门停住脚步。车上的厨房里很黑,有一馊腐的气味。那汉仅仅是一团朦朦胧胧的白影,正用嘶嘎、发颤的尖声在唱一支歌。原来是个老儿,他想,而且个还没我。他走车厢,那人正好抬起睛来看他。
“嗨?”那人说,停住了歌声。
“他们在哪儿?”杰生说。“快,说,是在卧车里吗?”
“谁在哪儿?”那人说。
“别诓骗我了,”杰生说。他在放满什的昏暗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这是怎么回事?”那人说“你说谁诓骗你了?”这时杰生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那人喊了起来:“当心,伙计!”
“别诓骗我了,”杰生说“他们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