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屋挨得很近。梨盛开着,树枝刮着房屋,发沙沙的响声,从窗外涌来一又一般的空气,把怪凄凉的香带屋来。
“瞧嘛,”迪尔西说“我不是说了她没事儿吗?”
“没事儿吗?”康普生太太说。迪尔西跟在她后面走房间,拉了拉她。
“您快回去给我躺下,”她说。“我十分钟内就把她我回来。”
康普生太太甩开了她。“快找字条。”她说。“昆丁那次是留下字条的①。”
“好吧,”迪尔西说“我来找字条。您先回自己房去,走吧。”
“他们给她赵名为昆丁的那一分钟,我就知肯定会这样的事,”康普生太太说。她走到衣柜前,翻起里面的七八糟的东西来——一只香瓶、一盒粉、一支咬得残缺不全的铅笔、一把断了的剪刀,剪刀是搁在一块补过的巾上的,那条巾上又有香粉,又有红印。“快找字条呀,”她说。
“俺正在找呢,”迪尔西说。“您快走吧。我和杰生会找到字条的。您先回您屋里去吧。”
“杰生,”康普生太太喊“他在哪儿呢?”她走到门。迪尔西跟着她走过楼厅,来到另一扇门的前面。门关着。“杰生,”她隔着门喊。投人回答。她扭了扭门球,又重新喊起他来。仍然没有回答,原来他正在把东西从橱里拖来扔到后去呢:外衣。鞋,还有一只箱。接着他拉一截企板,把它放下,又重新橱,捧了一只小铁箱来。他把箱放在床上,站在那儿打量那扭坏的锁,同时从自己兜里摸一串钥匙,从里面挑一把。他呆愣愣地握着那把钥匙,站了好一会儿,瞪着那把破锁,这才又把那串钥匙揣因到兜里,小心翼翼地把箱里的东西全倒在床上。他更加细心地把一张张纸片归类,一次只拿起一张,还都抖了抖。接着他把箱竖起来,也抖了它几下,然后慢条斯理地把纸片放回去。他又愣愣地站住不动了,手里托着箱,俯垂着,瞪视着给扭坏的锁。他听见窗外有几只挫鸟尖叫着掠过窗,飞了开去,它们的叫声被风撕碎、飘散,不知哪儿驶过一
①指她的大儿自杀时的情况。辆汽车,声音也逐渐消失。他的母亲又隔着门在叫他了,可是他一动也不动。他听见迪尔西把母亲领向楼厅,接着一扇门关上了。这以后他把箱放橱,把一件件衣服扔了去,下楼走到电话边。他站在删L把听筒搁在耳朵上等待时,迪尔西下楼来了。她瞧瞧他,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去。
电话通了。“我是杰生·康普生,”他说,他的声音既刺耳又沙嘎,他只得重复一遍。“是杰生·康普生啊,”他说,使劲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准备好一辆汽车,一位副曹长,如果你自己不的话,十分钟内我就到——你问是什么事?——是抢劫。我家里。我知是谁——抢劫,一不错。快准备车吧——什么?你难不是个拿政府薪的执法者——好吧,我五分钟之内就到。让车准备好可以上发。要是你不,我要向州长报告。”
他把听筒啪的摔回到座架上去,穿过餐厅,餐桌上那顿几乎没有动过的早饭已经凉了,又走厨房。迪尔西正在袋。班静静地、茫然地坐着。在他边,勒斯特显得又机灵又警觉石只杂小狗,勒斯特不知在吃什么。杰生穿过厨房还往前走。
“你早饭一也不吃吗?”迪尔西说。他理也不理她。“去吃一吧,杰生。”他还在往前走。通院的那扇门砰的一声在他多后关上了。勒斯特站起走到窗前朝外面张望。
“嚯,”他说“楼上怎么啦?是他揍了昆丁小了吗?”
“你给我闭嘴,”迪尔西说。“你要是这会儿惹得班吉吵起来:瞧我不把你的脑袋揍扁。你好好哄他,我一会儿就回来,听见没有。”她拧袋的,走了去。他们听见她上楼的声音接着又听见杰生开汽车经过屋的声音。这以后,除了壶的咝咝声和持钟的嘀嗒声外,厨房里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你知我敢打陷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勒斯特说“我敢肯定他准是揍她了。我敢肯定他把她的脑袋打开瓢了,现在去请医生了。这些都是明接着的。”钟嘀嗒嘀嗒地晌着,显得庄严而又沉。没准这就是这座颓败的大房本有气无力的脉搏声。过了一会儿,钟嘎啦啦一阵响,清了清嗓,然后打了六下。班抬起来看了一,接着瞧了瞧窗前勒斯特那颗弹般的脑袋的黑影,他又开始把脑袋一颠一颠,嘴里淌着。他又哀号起来。
“闭嘴,大傻,”勒斯特说了一声,连也没有。“看样咱们今儿个教堂去不成了。”可是班还是在轻轻地哼哼,他坐在椅上,那双又大又的手耷拉在两膝之间。突然,他哭起来了,那是一无意识的、持续不断的吼叫声。“别吵了,”勒斯特说,他扭过来,扬起了手。“你是不是要我你一顿?”可是班光是瞅着他,每一次气便馒悠悠地哼上一声。勒斯特走过去摇晃他。你上就给我住嘴!”他嚷。“过来,”他说。他一下把班从椅里拽起来,把椅拖到炉火前,打开炉门,然后把班往椅里一推。他们的样很象是一只小拖船要把一艘笨重的大油拖狭窄的船坞。班坐了下来,面对着玫瑰的炉膛。他不吵了。接着他们又能听见钟的嘀答声了,也能听见迪尔西慢腾腾下楼的声音了。她走厨房时班又哼哼了。接着他又提了嗓门。
“你又把他怎么的啦?”迪尔西说。“你什么时候不可以,吗非得在今儿早上得他不能安生?”
“我一毫也没动他的呀,”勒斯特说。“是杰生先生吓着他了,就是这么回事。他没杀死昆丁小吧,有没有?”
“别哭了,班吉,”迪尔西说。班真的不声了。她走到窗前,朝外面望了望。“不下雨了吧?”他说,
“是的,姥姥,”勒斯特说。“早就不下了。”
“那你们俩去待一会儿,”他说“我好不容易刚让卡罗琳小安静下来。”
“咱们还去教堂吗?”勒斯特说。
“到时候我会让你知的,我不叫你你别带他回来。”
“我们能上牧场那边去吗?”勒斯特说。
“行啊。反正想办法别让他回来。我算是受够了。”
“好咧,您哪,”勒斯特说。“杰生先生去哪儿啦,姥姥?”
“你又多闲事了,对不对?”迪尔西说。她开始收拾桌了。“不要闹,班吉。勒斯特上就带你去玩。”
“他到底把昆丁小怎么样啦,姥姥?”勒斯特说。
“啥也没有,你们都给我快去。”
“我敢说她准是不在家里,”勒斯特说。
迪尔西盯着他看。“你怎么知她不在家里的?”
“我和班吉昨晚看见她从窗里爬去的,是不是啊,班。”
“你真的看见了?”迪尔西说,地盯看着他。
“我们每天晚上都看见她爬的,”勒斯特说“就顺着那棵梨树溜下来。”
“你可别跟我说瞎话,黑小,”迪尔西说。
“我没说瞎话。你问班吉我说的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