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不痛。别哭了。”
“给你这个。”迪尔西说。“好了,快别哭了。”她递给我那只拖鞋①,我就停住了哭声。“带他到书房去吧,”她说。“要是再听见他哭,我就自己来烂你的。”
①这是凯穿过的一只旧拖鞋,它能给班吉带来安。
我们走书房。勒斯特开亮了灯。几扇窗变黑了,墙上显一滩黑影,我走过去摸摸它。‘乞象一扇门,只不过它不是门。
在我背后,炉火升了起来,我走到炉火前,在地板上坐了下来,手里拿着那只拖鞋。火升得更了,它照亮了母亲坐椅上的垫。
“别嚷嚷了。”勒斯特说。“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我在这儿给你生起了火,你连看也不看一。”
你的名字是班吉。①凯说。你听见了吗。班吉。班吉。
①回到改名那天。
别这样叫他②,母亲说。你把他领到这边来。
②康普生太太不赞成用班吉明的小名“班吉”来叫他。
凯把手在我胳肢窝底下,抱我起来。
起来,——我是说,班吉,她说。
你不用抱他嘛,母亲说。你不会把他领过来吗。你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明白吗。
我抱得动他的,凯说。“让我抱他上楼吧,迪尔西。”③
③回到大姆娣去世那晚。
“你走吧,小不儿。”迪尔西说。“你自己还只有一大,连只蚤都拖不动呢。你走吧,安安静静的,就跟杰生先生吩咐的那样。”
楼梯上有一灯光。父亲站在那儿,只穿着衬衫。他那副模样就象是在说“别声”凯悄声说,
“母亲病了吗?”
威尔许把我放下,我们走母亲的房间。⑤屋里生着火。火在四面墙上一会儿一会儿低。镜里也有一堆火。我能闻到生病的气味。那是母亲上搁着的一块叠起来的布上发来的。她的发散开在枕上。火光达不到那儿,可是照亮了她的手,那几只戒指一一地在闪闪发光。
④指康普生先生。
⑤改名那天。
“来,去跟母亲说声晚安。”凯说。我们来到床前。火从镜里走去了,父亲从床上站起来,抱我起来,母亲伸手在我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母亲说。她的睛闭着。
“七差十分。”父亲说。
“现在让他去睡还太早了。”母亲说。“天不亮他就会醒来的,再象今天这样过一天,我真要受不了啦。”
“又来了,又来了。”父亲说。他拍拍母亲的脸颊。
“我知我对你只不过是一个负担。”母亲说。“不过我也快要走了。到时候我再也不会拖累你了。”
“别说了。”父亲说。“我带他到楼下去玩一会儿。”他把我抱起来。“来吧,老伙计。咱们下楼去玩一会儿。昆丁正在功课,咱们得轻一儿。”
凯走上前去,把怄倒在床上,母亲的手到火光里来了。她那几只戒指在凯的背上跃。
母亲病了,父亲说。①迪尔西会带你们上床去睡的。昆丁在哪儿啦。
①大姆娣去世那晚。
威尔许找他去了,迪尔西说。
父亲站在那儿,瞧着我们走过去。②我们能听到母亲在她卧房里发的声音。凯说“嘘。”杰生还在上楼。他两只手在兜里。
②改名那天。
“你们今天晚上都得乖些。”父亲说。“要安静些,不要惊吵妈妈。”
“我们一定不吵。”凯说。“杰生,现在你可得安静些了。”她说。我们跺起了脚。
我们能听到屋上的声音。我也能看见镜里的火光。凯又把我抱了起来。
“好,来吧。”她说。“一会儿你就可以固到炉火边来的。好,别哭了。”
“凯丹斯。”母亲说。
“别哭,班吉。”凯说。“母亲要你过去一会儿。你要乖儿。上就可以回来的。班吉。”
凯把我放了下来,我不哭了。
“就让他待在这儿吧,妈妈。等他不要看火了,您再告诉他好了。”
“凯丹斯。”母亲说。凯弯下把我抱了起来。我们跌跌撞撞的。“凯丹斯。”母亲讲。
“别哭。”凯说。“你还是可以看到火的。别哭呀。”
“把他带到这边来。”母亲说。“他太大,你抱不动了。你不能再抱他了。这样会影响你的脊背的。咱们这人家的女一向是为自己直的态到骄傲的。你想让自己的模样变得跟洗衣婆一样吗。”
“他还不算太重。”凯说。“我抱得劫的。”
“反正我不要别人抱他。”母亲说。“都五岁了。不,不。别放在我膝上。让他站直了。”
“只要您抱住他,他就会不哭的。”凯说。“别哭了。”她说。“你一会儿就可以回去的。哪。这是你的垫。瞧呀。”
“别这样,凯丹斯。”母亲说。
“只要让他看见垫,他就会不哭的。”凯说。“您欠起儿,让我把垫来。哪,班吉。瞧呀。”
我瞧着垫,就住了声。
“你也太迁就他了。”母亲说。“你跟你父亲都是这样的。你们不明白到来吃苦的还是我。大姆娣把小杰生惯成那样,足足了两年才把他的坏习惯改过来,我不好,再要叫我教好班吉明力是不够的了。”
“您不用为他心。”凯说。“我喜照顾他。是不是啊,班吉。”
“凯丹斯。”母亲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这样叫他,你父亲一定要用那个愚蠢的小名叫你,这已经是够糟糕的了,我可不允许人家用小名叫他,叫小名俗气了。只有下等人才用小名。班吉明。”她说。
“你看着我呀。”母亲说。
“班吉明。”她说。她用双手托住我的脸,把我的脸转过来对着她的脸。
“班吉明。”她说。“把那只垫拿走,凯丹斯。”
“他会哭的。”凯说。
“把那只垫拿走,照我吩咐的。”母亲说。“他必须学会要听大人的话。”
那只垫拿走了。
“不要哭,班吉。”凯说。
“你上那边去给我坐下来。”母亲说。“班吉明。”她把我的脸托住,对准她的脸。
“别这样。”她说。“别这样。”
可是我没有住声,母亲就搂住我哭了起来,我也哭着。接着垫回来了,凯把它举在母亲的上。她把母亲拉到椅里去,母亲仰靠在红黄两的椅垫上哭着。
“别哭啦,妈妈。”凯说。“您回楼上去躺着,养您的病去。我去叫迪尔西来。”她把我带到炉火前,我瞧着那些明亮、溜的形,我能听见火的声音和屋上的声音。
父亲把我抱了起来。①他上有一雨的气味。
①当天后来。
“嗨,班吉。”他说。“你今天乖不乖啊。”
凯跟小杰生在镜里打了起来。
“你怎么啦,凯。”父亲说。
他们还在打。杰生哭起来了。
“凯。”父亲说。杰生在呜呜的哭。他不打了,可是我们可以看见凯还在镜里打,于是父亲把我放下,走到镜里去,也打起来了。他把凯举了起来。凯还在打。杰生赖在地上哭。他手里拿着剪刀。父亲拉住了凯。
“他把班吉所有的纸娃娃都给铰了。”凯说。“我也要铰破他的肚。”
“凯丹斯。”父亲说。
“我要铰。”凯说。“我要铰嘛。”她在挣扎。父亲抱住了她。她用脚踢杰生。杰生到角落里去,离开了镜。父亲把凯抱到炉火边。他们全都离开了镜。只有炉火还在那里面。就象是火在一扇门里似的。
“别打了。”父亲说。“你又要让母亲躺在她房间里生病吗。”
凯不挣扎了。“他把——班吉和我的娃娃全给铰坏了。”凯说。“他是存心捣才这样的。”
“我不是的。”杰生说。他坐了起来,一边还在哭。“我本不知那是他的。我还以为是些废纸,”
“你不会不知。”凯说。“你完全是存心的。”
“别哭了。”父亲说。“杰生。”他说。
“我明天再给你多多的。”凯说。“咱们再许多许多的。哪,你还可以看看这只垫嘛。”
杰生来了。①
①回到“当前”班吉的二哥杰生下班回家,走书房。
我不是一直叫你不要哭吗,勒斯特说。
这又是怎么的啦,杰生说。
“他这是在存心捣。”勒斯特说。“今天一整天他都这样。”
“你不惹他不就完了吗。”杰生说。“要是你哄不住他,那你就把他带到厨房里去。我们这些人可不能象母亲那样,把自己关在一间屋里。”
“姥姥说要等她完了晚饭才能让班吉去。”勒斯特说。
“那你就陪他玩,别让他瞎吵吵。’杰生说。“莫非我忙了整整一天,晚上还要回到一所疯人院里来不成。”他打开报纸,看了起来。
你可以看火,看镜,也可以看垫的,凯说。②你用不着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才看垫的。我们能听到屋上的声音。我们也能透过墙听见杰生哭喊的声音。
②改名那天。
迪尔西说“你回来啦,杰生。你没惹他吧,惹了吗。”③
③“当前”
“没惹,姥姥。”勒斯特说。
“昆丁小在哪儿。”迪尔西说。“晚饭快要好了。”
“我不知。”勒斯特说。“我没看见她。”
迪尔西走开了。“昆丁。”她在门厅里嚷嚷。“昆丁。晚饭得了,”
我们能听到屋上的声音。昆丁上也有雨的气味。①
①改名那天。这个昆丁是班吉的大哥。
杰生了什么啦,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