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贾政也就罢了。回归西府,众家人磕毕,仍复内,众女仆行礼,不必多赘。只说宝玉因昨日贾政问起黛玉,王夫人答以有病,他便暗里伤心,直待贾政命他回去,一路上,已滴了好些泪。回到房中,见宝钗和袭人等说话,他便独坐外间纳闷。宝钗叫袭人送过茶去,知他必是怕老爷查问功课,所以如此,只得过来安。宝玉便借此走去向宝钗说:"你今晚先睡,我要定定神。这时更不如从前了三言倒忘两语,老爷瞧着不好。你先睡,叫袭人陪我略坐坐。"宝钗不便他,应允。
宝玉来便轻轻和袭人说,央他:"把紫鹃叫来,有话问他。但紫鹃见了我,脸上总是有气,组须得你去解劝开了再来才好。"袭人:"你说要定神,我倒喜,怎么又定到这上去了?有话你明儿问不得?"宝玉:"我就是今晚得闲,明日倘或老爷叫什么,便没空了。好,你快去叫他来。"袭人:"他不是二叫是不来的。"宝玉:"所以你得去说明了才好。"袭人:"叫我说什么?"宝玉:"你还不知我的心和他的心么?都为的是林姑娘。你说我并不是负心,我如今叫你们成了一个负心的人了!"说着这话,他瞧瞧里间屋,用手指着说:"他是我本不愿意的,都是老太太他们捉的。好端端把个林姑娘死了。就是他死,也该叫我见见,说个明白,他死了也不抱怨我嘎。你到底听见三姑娘他们说过的,临死恨怨我。那紫鹃为他们姑娘,也是恨的我了不得。你想我是无情的人么?晴雯到底是个丫,也没有什么大好,他死了,我实告诉你罢,我还个祭文祭他呢。这是林姑娘亲见的。如今林姑娘死了,难倒不及晴雯么?我连祭都不能祭一祭,况且林姑娘死了还有灵圣的,他想起来不是更抱怨我么?"袭人:"你要祭就祭去,谁拦着你呢。"宝玉:"我自从好了起来,就想要一篇祭文,不知如今怎么一灵机都没有了。要祭别人呢,胡还使得,祭他是断断糙不得一的。所以叫紫鹃来问他姑娘的心,他打那里看来的。我没病的里还想得来,病后都记不得了。你倒说林姑娘已经好了,怎么忽然死的?他好的时候我不去,他怎么说来着?我病的时候,他不来,他又怎么说来着?所有他的东西,我诓过来,你二总不叫动,不知什么意思。"袭人:"二惟恐你伤心罢了,还有什么呢。"宝玉:"我不信。林姑娘既是念我为什么临死把诗稿烧了,不留给我个纪念?又听见说天上有音乐响,必是他成了神,或是登了仙去。我虽见过了棺材,到底不知棺材里有他没有。"袭人:"你这话越发糊涂了,怎么一个人没死就搁在棺材里当死了的呢!"宝玉:"不是嘎!大凡成仙的人,或是去的,或是脱胎去的。好,你到底叫了紫鹃来。"袭人:"如今等我细细的说明了你的心,他要肯来还好,要不肯来,还得费多少话;就是来了,见你也不肯细说。据我的主意:明日等二上去了,我慢慢的问他,或是倒可仔细。遇着闲空儿,我再慢慢的告诉你。宝玉:"你说得也是,你不知我心里的着急。"
正说着,麝月来说:"二说:-天已四更了,请二爷去睡罢,袭人必是说了兴了,忘了时候。"袭人听了,:"可不是该睡了,有话明儿再说罢。"宝玉无奈,只得去,又向袭人耳语:"明儿好歹别忘了。"袭人笑:"知了。"麝月抹着脸笑:"你们两个又闹鬼儿了。为什么不和二说明了,就到袭人那边睡去?由着你们说一夜,我们也不。"宝玉摆手:"不用言语。"袭人恨:"小蹄儿,你又嚼,看我明儿撕你的嘴!"回对宝玉:"这不是你闹的?说了四更天的话。"一面说,一面送宝玉屋,各人散去。
那夜宝玉无眠,到了次日,还想这事。只听得外传话来,说:"众亲朋因老爷回家,都要送戏接风。老爷再三推辞,说不必唱戏,竟在家里备了酒,倒请亲朋过来大家谈谈。于是定了后儿摆席请人,所以来告诉。"不知所请何人,下回分解。